|
听潮
那年秋天回老家,在堡镇的江边着实欣赏了一会崇明岛南沿的长江模样。
站在惋如水上长城般的江堤上极目南眺,烟波浩渺的水天连接处,上海宝山的景物隐约可现。东边刚升起的朝阳将一抹金光洒向江面,犹如落了一江的碎金,泛着耀眼的光芒,让人只能细眯起眼晴,以减少强光入眼。
顺着堤外的钢质台阶下行至堤脚,只见退去的潮水尚未涨起,长滿水草的滩涂裸露无遗。近边大片的芦苇已显枯黄,无精打采地歪着或斜着立在浅水当中。一条人们踩出的小道穿过密匝的苇丛直抵防浪堤的基部。
这防浪堤与江堤成九十度直角,且伸向江面上百米之距,旨在降低江水对江提的冲刷。防浪堤最远端建有水文标尺(我这头像即为该标尺图片)。
正当我们几人欣赏江景之时,忽闻小道旁草丛里传来吱吜吱吜的声音,似燕们的呢喃,又如蟹们之吐水。仔细看去,只见薄薄的一层潮水慢慢自草滩外沿浸过草根,渐次漫过草颈,向着江堤方向慢慢爬行而去。后面尚未爬上草滩的水们则在江风的推送下泛着白色的浪花,一波又一波地渐次涌向草滩的外缘,哗哗的响声不绝于耳,显得迫不及待,极想上来,更像是要去办什么急事似的急急匆匆。这种样子,与外地寸草不生的沙滩大相径庭。再看靠滩涂外侧的大片草们,此时早已被没入水下而踪迹全无。这样生存真好,是环境造就了这种两栖草,陆地、水下皆为生存乐土,毫无障碍可拦。不一会,堤外的大部分草滩均被白中带黄的江水覆盖,仅留靠近堤脚的草们尚有上半截站在水上不住摇头晃脑。再看远处那水文标尺,其下半截已深深扎入水下,通向标尺基部的小道上也已是浪涛翻卷。
这江堤不知筑自何年?因为崇明岛(初始因泥沙淤积露出水面是在1300多年前的唐代)南沿因受江水冲刷而不住坍塌,据载已致原县城向北搬迁了六次之多。后来有了江堤,情况才得以缓解。不过岛的北沿沙滩却连年续涨不断,新的北江堤也是历经若干年渐次向北拓展。如今离江苏启东已只隔一条不宽的水道了。
另据亲戚述及一件趣事,说是公社化时,秋冬时节,他们经常被组织到江边挑土加固江堤。其时夜宿江边陋舍。夜里酣睡中,有人突觉大腿上一阵刺痛。惊悚中大叫起来,急忙用手抓去,一只螃蟹已被捏入手中,惊怵即刻转为惊喜。别人则调侃他说,螃蟹仙子找上门来必有好运随来。
正遐想间,忽闻不远处传来汽笛声,寻声望去,一艘不过二三百吨的轮渡自不知是吴淞还是宝山那边过来。靠泊后走下数十个人来。这与曾经因人多买不到船票形成了强烈反差。更与二十多年前数百上千吨的普通轮渡、双体船、高速船、气垫船等齐上阵载客的高光时刻无法比拟。这是由于东部陈家镇那边已建起上海长江隧桥之故,人们大都选择乘车过隧桥了。
离开江边返回时又见曾辉煌数十年的堡镇电厂、堡镇纱厂(上棉35厂)、堡镇码头候车厅,皆落寞地分立在它们的驻地上,如几位历经沧桑的耄耋老者,注视着周边还是原先的那片中国第三大岛的土地。
此刻,先前的那阵阵吱吜吱吜的涨潮声又在耳畔响起。不过,此时的潮声已非昨日、前日乃至更前之潮。这潮声已是新潮,它表明我们已进入到一个更新的今天。这潮将荡涤一切污浊,这声将奏起更美妙的生活乐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