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偶见

霜晨

幼时偶见

       有一天我看见在老家宅边东北角土路上，一个年纪二十来岁的男子跪在小路的中央，另一个比他年纪大的人围着他边转圈边大声喊“来呵”，喊时还将右手向东北方向一招。
       当时觉得好笑又纳闷，但不知这二人为何如此？后来听大人们说，那转圈的人是个发痴人（疯子）。又有人问年轻人，为什么要跪着？回说，假如不跪，发痴人会打他。王贵伊（反正他）头脑勿清爽，忒伊当真勿合算。
       有一次，邻家李姓叔叔病了。他妈妈拿着一把扫帚对着西北方向挥舞，挥一下喊一声：xx转（回）来。大人们说这叫“收嚇”。喊过以后过了两天仍不见好，他家人请来一人给他治疗。那人让李躺在床上，用一块手帕扎住一只饭碗，将碗口抵近对方的头，边将碗口对着对方的头不停转圈，口中边发出嗳嗳嗳嗳之声。这还是叫“收嚇”。
       有一段时间我们家养了一只公鸡。那油光水滑的鸡毛红多黑少。鸡冠高耸，双脚粗壮，经常昂首挺胸在房前屋后或转悠或在草丛中觅食。
       有一天门前小路上来了位女客欲转弯进宅。只见那公鸡立马低头竖冠，两翅乍起，飞快地冲向那人。客人见公鸡如此凶不可挡，立马转身就逃，嘴里发出哎哟之声。可那公鸡誓不罢休，加速追去，直到在那小腿肚上狠啄了一口才停下脚步。只见那人捋起裤脚，哎哟变成哀嚎：血都出来了，痛煞我了，格只死宁鸡，边骂边悻悻离去，不再进宅。
       外公家养了一只取名蒙松的黄毛泛白的大狗，那狗对小朋友特亲热。每逢见到我或其他小朋友去。它都飞快地跑过来，站起身子，将前脚搭在人的双肩，伸出吞头猛舔人头发或脸颊。小朋友常被这势头吓得魂飞魄散，以致嚎啕大哭。可大人们却说，不怕不怕，边将它赶走。原来它是为表示亲热，根本不咬人。
       公社化（1958）以前的农业生产合作社（先代耕队、互助组，后初级社、高级社）时期，老家村委会安了一部电话。好奇的人们成群结队前往赏新。只见那电话呈黑色，机座旁边是一个摇把。上方横搁着一个粗粗的把手，把手两头粗大且向下弯起，像是两只大耳朵分置机座两旁，安装的人介绍说，这连着电话线的一头是话筒，另外一头是听筒。打电话时用左手按住话（听）筒，右手摇那旁边摇把，然后拿起话（听）筒，将听筒贴在耳上，嘴对话筒，请总机转接要找的单位或个人。当听到铃声响时。说明别处有电话打来，只要直接拿起话（听）筒即可与对方通话。
       那时还见过“叁圆”人民币。后来知道那是苏联帮中国印的。又过了些年，这种钱就看不到了。
       再后来听说叁圆人民币于1953年印制，属第二套人民币中罕见的，也是中国唯一面额为叁元的纸币。其发行时间是1955年，1964年停止流通并回收。
       那时常看见天空中的飞机后面拖着一根比飞机短的白色棍子，飞机与棍子之间由绳子牵起。从地面看去，那棍子似乎与一根香烟那样长。
       后来我请教在空军轰炸机当电讯员的表哥。他说这是“袋靶”。该靶长约6米，直径约1米。中空、布质、前径略大于后径。靶袋由拖靶机拖曵，中间由细钢缆连结，根据需要，钢缆长度600至1200米不等。袋靶一般为地炮部队实弹训练用。
       那时每晚从吴淞口及长江南岸向北照过来的众多相互交织的探照灯光柱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有时在明亮的光柱中还能看到正在飞的飞机。后来听说那是吴淞口及沿长江岸的解放军高炮部队的探照灯。为防敌机入侵中国领空，驻沪部队每晚都这样巡视夜空。有时出现在光柱里的飞机，而地面无静，那必是己方飞机无疑了。
       有一次舅婆及其女下地干活，我也跟了去坐在地头。突然空中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只见一架飞得很低又好大的飞机由南向北经我们头顶继续向北飞去。只见舅婆母女俩被吓得紧抱在一起瘫坐地上。后来有人夸张说，那架飞机擦着一家人家屋脊飞过去了。当时看到的人都不解，它为何飞得那么低？
       往事如流水逝去，却仍清晰如昨，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