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上海（五）

霜晨

初到上海（五）

       听大人们说，那时看病，必须先去街道卫生所，不行才准许去街道地段医院，再不行才准许去区级医院，再解决不了才能进市级医院。
       有一次跟着大人们去一家医院陪一个人就医。刚到大门外就听一阵叮当叮当声越来越近。不一会一辆红十字车开过来。只见坐在副驾驶位的一个人右手伸在窗外，手扯架子上挂着的一个铜铃的铃坠，那叮当叮当声就是这铜铃发出的。
       在姨妈家住了一段时间，妈妈带我回乡下。姨妈送我们出门，还是来到苏州河北岸，乘上一艘不大的机帆船，离开上海。
       经“三夹水”区域时，乘客们照例被小小的机帆船颠了个翻肠搅肚、昏天黑地，舱板上依然狼藉一片。颠到最厉害时，让人感到船似乎要把持不住了，乘客们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面对如此场景，我大声哭着要回姨妈家，不要坐船了。可是上船容易下船难，在这茫无边际旳长江口，怎么下得了船呢？偶然间，我向底舱看去，就见此前烧饭给几个船员吃的伙伕吃完午饭后，就躺在灶旁的舱板上放心大胆地呼呼大睡。被呼啸的风浪颠簸得摇摆起伏不停的小船对他来说竟置若罔闻，毫无反应。我真佩服他的无动于衷与镇定自若。多年后再想想，这种情形，还有比这更剧烈N倍的场景，对于初历者感到大惊小怪，极难接受，而对于长年在水上讨生活的船家来说，只不过小菜一碟、无足挂齿耳。
       在船上，还听乘客们说起曾在堡镇港码头发生的一件事。说是有一回乘客们从码头趸船踏上跳板往轮船上走时，一被大人牵着的小孩突然滑进了趸船与客船间的缝隙，旁边一人见状，立马飞身上前抓住小孩，由于趸船，特别是客船晃荡不定，加上他冲劲太大，站立不稳，一腿滑进趸船与客船间的缝隙（两船虽用缆绳系紧，但仍难免晃动），在两船靠近一刹那，这抓住小孩者腿被轧断。人们说，这救人者是一个学校的校长。此壮举令人们敬佩不已，且在当时当地被传了很长时间。
       好不容易经历了一次九死一生，小船终于靠上了堡镇港码头，直到踏上了坚固稳实的地面后，心才落定下来。妈妈带我乘二等车（载客自行车）先就近到她一个表妹家（我喊她姨）暂歇。晚上睡在床上，直感到床仍在猛烈地摇晃不定，直到次日醒来还不止歇，难受无比。
       看来这第一次到上海。既增长了见识，也经历了小小的可怕情形，可谓喜忧参半，多味杂陈，真乃双刃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