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锅

霜晨

澡锅

       澡锅是皖南山区或丘陵地区农村（其它地方农村有没有我不知道）曾经特有的洗浴设施。
       那是一个在与室外地面有高度差的小屋里挖上一个大坑，然后用砖砌一个长方形水池，在池面抹上水泥，讲究点的贴上瓷砖，在池的一端安上一口大生铁锅，锅下是一个灶膛（灶门在室外）。使用时，池内放上水，在灶膛口对着铁锅底烧火，待水有了七八十度（铁锅范围内的水温肯定高于池内别处的水），就能入浴了。这在冬季，一家人可以轮流洗澡，感觉特爽。并且山区或丘陵地区有的是枯枝衰草，只要花点时间和力气捡来就是。
       四十年前我调来宣城，下半年去向阳乡出差，在一个营业性的澡锅里洗过几回。回来不久，上下臂奇痒，听人说可能在澡锅里洗澡时被染上了疥疮。后觅得一偏方，用米醋和硫磺粉加麻油混合涂擦痒处，终解决了问题。从那以后，除了到熟人家澡锅享受一回，再也不敢去乡镇上营业性澡锅了。
       以上洗浴方式与我五十年代随父母刚到白湖农场时差不多。那是一只一米多高，全封闭，同时可容纳七八个人的一侧开有一小门的椭圆形大木桶。先由烧水的犯人灌上热水，洗澡的人按规定付上若干水牌（当时1角钱可买15瓶开水牌），从小门钻进去，分坐在桶壁的长条矮凳上开始洗澡。
       其时桶内蒸汽迷漫，黑咕隆咚，互相只闻嗡声嗡气的说话声，看不见他人。大家在里面从头洗到脚，什么有人皮肤有疾或脚癣等哪还顾得上呢？由于空间狭小，又充斥着滿桶蒸汽，不免让人感到憋闷。但为了迎接春节的到来，这已是难得且极奢侈的享受了。不过等洗完钻出木桶时，那股冷劲令人生畏。一个个浑身遍布鸡皮疙瘩，上下牙碰得如发报机似的嗒嗒直响。真有从天堂坠入地狱之感。
       上述澡锅我们的农村朋友家如今仍有保留。毕竟那样洗澡，实际应该叫泡澡，比用热水器（不含太阳能热水器）省电省水且洗得透彻与舒适。
       说到泡澡，想起我在蚌埠安财时，校革委会副主任河北籍的刘子佩（行政13级，解放初宁国县第一任县长）。
       七十年代学校盖澡堂，许多人都要求有淋浴设施，可这分管总务的刘老头说，我们老家就喜欢泡澡。于是砌了几个大澡池，也不另装淋浴水龙头，只在其中一个安有大铁锅的池底烧煤火即OK。
       后来大家不得已都跟着他泡澡。他觉得爽尽，别的人却怎么也爽不起来。
       如今各家基本都有了卫浴间，可还是有人喜欢到小澡堂洗澡。应该是觉得到澡堂洗澡既透彻又能享受那种氛围，更有三两朋友洗完披上浴巾往躺椅上一靠，边聊天边呷上一口茗茶，边嚼着茶干或瓜子花生米。那种享受无以言表。这应该就是中国人传承洗澡文化的典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