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城岁月（九）

霜晨

珠城岁月（九)

       刚参加工作，学校派我们留校的12人中的7人(5男2女，尹良华，蒋玉珉，赵惠芳，娄彦华，章生余，邹晓牛，龚明德，到校办农场劳动。另5位女生（徐志毅，徐巧玲，杨锦丽，李秀珍，张碧琳）到校办化工、印刷厂劳动。
       这对于刚从农村来的我们觉得特不爽，因为不久前已在广阔天地接受过贫下中农数年再教育，这会刚稳定下来又要去干农活？但是作为刚参加工作的新人，必须服从领导安排，决无价钱可讲。
       学校农场有数十亩土地作为师生们学农劳动基地。此前仅两位老大爷（分别为校革委会副主任陈望明的父亲和政工组长张恭庭的父亲）管理，这会有了年轻力壮的劳动力实属机会难得。
       我们去时正值冬末春初，需做好筑堤打坝、平整土地等农田基本建设活计，为春播做准备。开始的时间里，每天5个男劳力都是做抬石头或土的活。那可是重活，可是管农场的校后勤组长(总务处)却只让我们吃自己的定量口粮，这让我们很是不平。
       有一回，50多岁的后勤组长段震北来看我们的活干得怎样？我们就趁机要他试抬一下那装有一两百斤石头的柳条筐，只见他刚抬离地，就猛的放下了，说是真的很重。此后，我们每天的口粮就再也不受限制了。并且原先很少给我们吃的农场养的鸡下的蛋(常被养的狗跑到鸡窝偷吃掉)也给我们吃了。与此同时，两位女同学发挥厨艺特长，做起了包子、饺子、面条、千层饼等，那两位老大爷也很开心。
       农场种有小麦、油菜、黄豆、水稻、烟叶等。其中重活都由我们承担。为让两位大爷多为我们说话，以多争些利益，我们将地里的烟叶烘炒后卷成喇叭烟给他俩抽，还装进纸糊的盒子，写上“大洪山”（附近的一座山）牌字样，逗得他俩眉开眼笑不已。
       其中的陈大爷解放前是牛马市场经纪人（为买卖双方讲价钱）。有一次我们9个人一起喝酒，我们逗他说，你是日本早稻田大学物价专业毕业的，还将一叠纸订成书本状，在封面上马上《物价教程》陈大爷著字样。他诙谐地用肥东口音说，我要是拉样，还在格场混哪？说完招呼大家一起，并率先猛喝了一口酒（濉溪大曲）。
       正吃喝间，农场养的狗在桌下啃骨头。我们问他这狗值多少钱？他含糊不清地略显正式说，狗是上不了台迷（面）的东丝（西）么。
       我们问他那时一头牛值多少钱？他两眼通红，愈发困难地说，这个牛哎，牛哎，牛……趴在桌沿睡着了。
       有一回劳动间隙，我们7个人曾一起步行到家在凤阳城内的赵惠芳（其父为凤阳县委书记，原在省公安厅内保处，该处后来从公安厅分出，升格为国家安全厅）家中去玩。途中经过一处城池，那是朱元璋起事后原准备定都之用，他定都南京后，这儿就废弃了。我们自西门进，从东门(南北向有无城门没在意)出，其间在种滿麦子的皇城内慢步走了有数十分钟之久。近日在央视看到凤阳一旅游广告中有一城池应该就是这地方。
       赵同学请我们一起在她家吃午饭。为防我们拘束，她事先要其父不要与我们一起吃饭。可她父亲及其母亲却都与我们一起吃了。过后，赵同学很不悦地说：我爸真是的，讲好了叫他不要参加，他还是参加了。席间，赵父听说我家在白湖农场（那时劳改农场属公安厅管辖），遂问了我一些白湖的问题。
       后来听赵同学说，段组长请她转告其父，请他到农场来一下，由段陪县委书记转一圈，试图消除周边农村有人来农场盗取农作物的情形。赵背地里说，我才不呢，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会来。
       前面提及的陈望明副主任，七十年代时有一次好不容易有了个赴沪出差的机会，与多数人一样，想逛逛大上海，顺便买点上海货。可那个年代，全国一样，凡需住宿者，都由靠近车站或码头的旅客接待站安排。那回他被安排在浦东的一个小旅馆。而那时的浦东，皆为破旧民房加泥巴路，还有许多原住浦西三代人共居十几平方蜗居，后到浦东用竹杆、木条，砖头压油毛毡作顶的简易棚子。陈副主任只能扫兴回蚌。
       学校还有一位副主任刘子佩。他是河北完县（现顺平县）人，1948年3月随大军南下，是新中国宣城县首任县长（其是新中国宁国县妇联主任）于l938年参加，后又任安徽省交通银行行长，安徽省建设银行行长。 1960年1月历任安徽财贸学院总务处长（行政13级，属高干系列），安徽财经学校副校长，安徽财贸学院顾问，1983年8月离休，享受副省长级医疗待遇。
       说起这位刘老头，还有些趣事。他当初于1938年在河北参加革命时，他母亲冒危险掩护过他，因此他对母亲很是孝顺。在财院期间，他夫妇俩住东院，其老母亲住西院。白天时，其母不许他去东院，而要他待在自己身边，陪自己说话。于是这对牛郎织女不易相聚，只能趁她睡着了或晚间再去东院。如什么时候白天过去了，必被老母呵斥一通。
       七十年代中期，学校要砌澡堂，他分管总务，就由他负责。澡堂落成后，只是那种两个大池的老式澡堂，里面那个池下面是口大铁锅。却未装淋浴龙头，他说洗澡就喜欢泡，这让很多南方人极不适应，颇有微词。
       不过随他人怎么说，他都无所谓。他是个很随和的人，没一点架子，在常人眼里，就是一个常年剃个光头的普通农村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