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白湖（续三十九）

霜晨

曾经的白湖（续三十九）

群众组织

       在外绕了一个小圈，又回到了原点。返校时发现，与全国各地各级一样，先于我们返校的同学以保（各级当权派）或革（各级当权派的命）为标志分成了两派，并成立起了多至数十上百人，少至三五人分别名为什么XX造反司令部、XX造反兵团、XX造反队等五花八门的群众组织。
       此后，与外界一样，开始了包括武斗（我们所在县城最多是两派群众在辩论中互相说服不了对方时发展为肢体接触，但未动武器，当然也没有武器，最多有时农民会扛上扁担、锄头或铁锹上街游行）在内的更新阶段上的轰轰烈烈的文革运动。
       那时各派群众组织经常在县体育场集会或上街游行。有一次，我们的队伍正行进间，突然远处飞来一块石头。队伍中的县黄梅剧团蔡姓武生演员眼疾手快，将石块稳稳接住，避免了伤人事故的发生。
       1967年春夏时节，是最让人觉得动荡不安的日子，报纸或广播里不时传来某“走资派”被打倒或中央两报（《人民日报》《解放军报》）一刊（《红旗》杂志）发表社论或重要文章的消息，或经小道传来某地武斗的消息；更令人忐忑不安的是得时刻防备由工人或农民组成的对方派别的队伍可能会打上门来。不过，紧张归紧张，这样的事却未遇上过。

接待室

       我们那个学生组织成立后，由于刚从外地串联取经回来不久，在常人眼里被高看一点。因此常有乡下农民组织前来取经学习甚至请示汇报，弄得我们怪不好意思的。
       由于外来取经或汇报的人太多，我们特地仿照北京、合肥等地，设置了接待室。到后来，来的人在门口排起了队伍，弄得接待人员焦头烂额，疲惫不堪。不得已，安排多人轮流值班，可这样还是难以应付。再后来，只要看见或听说乡下有人来了，接待人员就先找个理由躲起来。有时被碰上了，那可就惨了，吃饭时间都不要想有。
       至于请示汇报甚至请求给予指示的大多是我们无法解决的问题。什么某当权派（乡下都是公社、大队或生产队干部）仍顽固不化，某地发生打架事件，某些人不积极参加文化大革命等。
       那时凡正式场合，说正事之前，必先读或背一段或数段毛主席语录，以便对照执行或以此判定是非。有一次来了位农民兄弟。上来先来一段毛主席“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一九二七年三月）。然后汇报说：他们那儿一个大队书记为保自己以图蒙混过关，经常请人吃饭，明目张胆地违背毛主席最高指示，问我们应该怎么办？弄得我们哭笑不得。

书法与夜餐

       那时人们用于参与运动的工具不外乎毛笔和铁笔等。前者用来写大字报，后者用来在纲板上刻蜡纸印传单。
       由于长时间的练习，致许多人书法和刻蜡纸技艺大为长进。
       有时夜已很深，仍在忙碌的人们又累又饿，就跑到街上敲开属本派群众工作的饭店的门，让他们做点吃的。对方见是同派别的，热情有加，忙不迭地生火造饭。不一会香气诱人的一桌饭菜即告成功，令来者食欲大增。待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一结帐，竟比平时便宜许多。
       那时，只要是本派的人，十分亲热。反之，哪怕是一家人往往势不两立，甚至还有夫妻因此闹离婚的。

宣传车与大喇叭

       县委有一辆上级配发的黑色轿车。县委书记项凤林被打倒后，这车被征用了过来。取车那天，没人会开，就由一个人在驾驶室掌握着方向盘，其余十来个人在后面或两侧推着向前。
       接下来这车被用作宣传车。电影院的人将富余的一台扩音设备安在车上，又找来一位司机，由我担任播音员，三天两头游走在大街上做宣传工作。
       为了进一步扩大影响，过了些时，我们在四牌楼西侧电杆上安了一只高音喇叭，与对方派的互相对峙，并由矾山中学的一位老师与我担任插音员，播己方稿件或当时流行的音乐唱片。为了压倒对方，双方都把喇叭音量调到最大，像吵架似的，震耳欲聋，致走在下方的人难以听清别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