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却多彩的白湖生活

霜晨

简陋却多彩的白湖生活

       五十年代末，我初到白湖时，这儿条件极为简陋，生活也很艰苦。但人们过得很快乐。
       每天清晨，门外都会响起后半夜值班（于午夜时分与上半夜值班干部交接，其时还在食堂吃一顿夜餐）干部“干部起床了”的呼喊声。然后干部门立即起床，在空地上跑上几圈，接着做广播体操（总场有了广播站后，即按连接到大队的广播喇叭里转播广播电台的伴奏曲做操）。然后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
       那时的干部多数是从部队转业而来，依然保留部队作风。有许多还是单干户。
       那时除少数带家属者偶尔在小泥巴炉子上烧点菜外，大多在食堂吃饭。单干户们吃饭时，有桌凳（凳子是个四方框，每张桌子配一个，套在桌周边）也不坐，或蹲或站吃饭。有的则直接坐地上，一只菜碗放在叉开的两腿间的地上。
       有的单干户自己不洗衣，于是在我们一大队南边不远的梅山农村大妈们就承包了这件事。这些单干户每月向大妈提供一块肥皂，是否另外付费我不知道。
       打交道多了，大妈们就将自家或亲朋家未出阁女孩介绍给单身年轻干部，成家者即成为也吃皇粮的干属。
       每天早饭后，管教干部即带三类人员下地干活，为开饭时方便，三类人员们会将搪瓷饭碗挂在腰间，于是行走时发出的叮当声和着重刑者脚镣的哐啷声响个不停。冬季里有的身上还披着被子。其时他们旁边还配一名胸挎冲锋枪的公安部队战士。
       夏季里，有的三类人员有时捉了蛙或蛇或鳖，将前两样洗净后放在草帽里戴头上，开晚饭时，打了稀饭，将草帽轻轻抬起，食物即悄无声息地落入稀饭中；至于鳖，先用草包起扎紧，糊上从沟里挖的烂泥，悄悄塞入燃着草火的沤土肥的土堆里，待收工时悄悄取出，就能享用那香而酥的鳖肉了。
       三类人员的冬装是那种对襟、蒙裆棉衣。可能厂家来不及，场里就将裁好的衣片让无所事事的家属们用手工缝制。因买不到香烟，有烟瘾大的三类人员就将被子或棉衣里的棉花抽出来用纸卷上代替香烟。
       1957年我刚到白湖时，看见的是一片白茫茫的湖水。刚开始我们一大群小孩在大人带领下，去与海边类似的湖边近水处沙滩上挖歪歪壳（长、宽分别约七八厘米和二三厘米的贝类）。那小东西在沙表下行走，所经之处会隆起一条明显的痕迹。在其尽头用小竹竿一挖，必有一只被挖出。
       1957年末，1958年初筑东大圩圩堤并随后排水。当湖水所剩不多时，场部下令各大队直接将稻种撒入水中，当年稻子即获丰收。
       后来大队里种了荸荠，挖荸荠这种小活就让家属们干。挖出后与公家以三七分成，其自留的三分就代替工钱。
       到了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为补贴粮食的不足，大队分给各家一分地种菜。于是家属们及干部下班后都在菜地忙活。每年从春天始，就不断有毛豆、茄子、豇豆、辣椒、冬瓜、南瓜、丝瓜、莴笋、山芋、花生、玉米、高梁、萝卜、青菜等收上来。
       刚开始，一锹下去，约10多厘米以下即是黑土。那是水下经年形成的腐殖质，那黑土很肥沃，种什么都长得很好。
       又过了些时，各家养起了鸡鸭鹅。有多的人家养了成百上千只，下的蛋来不及吃。刚开始我家养了八只鸭，每天早晨由领头的公鸭带着出门并在支渠里觅食，傍晚时分自己回来，然后给它们喂食。
       公家的鸡鸭鹅数量更是庞大。每当成千上万的鸭群或鹅群出放或回来时，只见灰濛濛或白压压一片卷地而来，那阵势太壮观。尤其是喂食后进笼前需点数，只见放牧者手持长竹竿，在群内每五只一压其颈脖，将其押往另一边，技艺之娴熟令人咋舌。
       当时农场的运输工具是船和马车。运输队的船是百吨左右的帆船，大队的船是大的能载十来个人，小的仅载三四个人的划子。还有一匹马或骡驾辕，两匹马拉套的两轮马车。上下学路上若顺道遇上，往车尾平板上一跳即趁机享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