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记忆碎片

霜晨

幼年记忆碎片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就常听妈妈和其他家人及邻人说，我曾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但她们都死了，准确点说，应该是夭折了。而我对她俩是毫无印象的，这不能怪我，因为我连自己在那时是个什么样子也一无所知。
       我作为幸存者并看到了自家、家乡、现今所在地、国家的变化……与家人经历并体味着如今的日子，看到了各种变化。作为凡夫俗子，真的是幸运至极，更觉十分知足。
       至于她们为何没能活下来，实在是那时条件太差。后来我又有了三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这是后话。
       我父亲很早就到上海他叔父处学医，顾不上家。留下我妈妈一人在家乡带孩子，我奶奶早年丧夫，带着一女一子，日子十分难熬。我们粮食常年不够吃，平时靠外公接济些许。但我妈是老大，还有比她小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因此外公外婆家日子也过得十分紧巴。
       我们宅上有一李姓邻居，我叫老两口为寄（叔）公寄（叔）婆。他们带两儿子自北沙（启东）要饭过来。初来时在我们家草房东头以芦苇编织加柴草搭了个外形类似窑洞的环洞舍。经数年扎下根后才盖起了两间芦苇编成笆作墙，稻草盖顶的草房。
       又听我妈妈说，他们初来时无田地，仍靠要饭度日。每天傍晚回来时，将要来的坏毛芋，坏山芋等洗净煮熟了分给我们一些。
       他们经常要我抱着妹妹去他们家吃要来的食物。估计这些要来的食物对于一个尚在吃奶阶段的小孩来说实在是不敷营养供应。
       这种食不果腹的日子使得我们三个孩子只剩下了我一个。不过以讨要来的残菜剩饭接济他人，他们的善举令人没齿难忘。
       后来我又听大人们说，解放前夕，李家的二儿（大儿在启东没过来）被国民党部队抓了壮丁，过了不长时间又加入了解放军。
       这时我已开始记事了。一天李叔带了一队他的战友来他家玩，我站在门口对灶屋里看，只见坐了滿滿一小草房穿军装的人。
       他们离开后，听许多邻人一起议论，说是这些解放军太奇怪了，看见地里的小蒜拔起来擦掉泥土就吃。而在当地这是沤肥的，人怎么可以吃哦？殊不知，这在北方可是好东西呢！
       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们家两老人渐次离世，到了七八十年代，独自生活的李家三叔也迁回了启东老家。他们家延续了三四十年的房址又恢复了原先什么也没有的样子。
       又过了些年，我们家三代人住过的老屋自行拆迁。那一块曾热闹过的土地成了赤条条一片白地，每年随着季节的更替，在阳光下泛着不同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