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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6 21:3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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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中国安徽宣城
外公的水烟筒及其他(四)
在外公家得守规矩。比如来了客人,不能盯着人家看;遇到长辈,小孩子要主动喊人;小孩子走路不能歪歪倒倒,坐要端正,两腿要并拢;吃饭时眼不要看菜碗,只有搛菜时才能看菜碗;不能光吃菜不吃饭:吃饭时必须靠桌子坐好,不能端着饭碗到处乱跑。还有许多,记不全了。
我小时候,我外公的父亲及其叔父老两口都还健在。我喊他们都是老太太。在其他人面前,为区分男女,我称老太爷为男老太太。
夏季里,两位老太爷最喜欢我给他们在背上抓痒。到傍晚时,要我给他们披土布上衣。每次做完以上这些事,他们都会赏我几颗从镇上买来的干枣子或水菓糖。而我为能得到此赏,对做上述事情乐此不疲。
外公的叔父姓佛教,每天早晚都在佛龛前敲着木鱼念经。经书是那种无须装订的用一根竹签翻页的便于右手敲木鱼左手用插在书页里的竹签快速翻页的那种木板印刷书(现在看不到了。如将书提起来,看起来类似手风琴的音箱)。于是他们住的房子里早晚都会传出哼哼呀呀的念经声和笃笃笃笃的木鱼声。有的时候,这信佛的老太爷也会被人请去做道场。比如多日无雨,农村里会做求雨道场。当地人称之为拜求雨产,祈求管雨的神快点赐雨下来。
离外公住宅一华里外的新米行小镇有而家剃头店。分别由年老和年轻的两位剃头匠主持。
每次外公抱着我去剃头,总是到那老师傅的店,出来时就是个光头。
我大些后觉得光头不好看,就不想到老师傅店剃头。可没办法。为表示抗议,在让我仰躺在外公双腿上由师傅洗头时,我就狠劲地哭,试图阻止师傅给我洗头。然而这没有作用。
好不容易我大舅舅的大儿子出世了,我才从被剃光头的日子里挣脱了出来。
有一回,听说当地要修公路,地方上要求各家我不知是售还是捐盖房余下的碎砖屑和碎瓦片。
有一天,我看到房前晒场上被挖了个大坑,外公他们将多年前的陈砖旧瓦屑一鼓脑儿填了进去。当时我下意识地觉得他们真落后,政府号召都不听。
1958年,我与妈妈自白湖农场返家后,我二赴白湖。那回外公与我们一起到上海姨妈家。她家18平方的房子一下子住了十几个人。姨妈在靠天水路的窗下用玻璃窗上的木档板给外公搭了个铺。原先不大的床上好像能挤四个人,其余人就睡在地铺上。
几天后,妈妈带我去白湖。几年后我们再一次回家时,知道不足六十岁的外公已不在了。听姨妈说,为免我妈妈受不了,外婆没让舅舅们写信告诉我们。大约是1961年,中国经历三年特大自然灾害后的第三年,外公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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