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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3 22: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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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中国安徽宣城
珠城岁月(二十九)
我们教研室有位研究《资本论》的朱慕唐老师。
朱老师是上海人,早年在美国底特律的一所大学留学,回国后在上财任教,后来也与多名同事一同支内,来到安财。
七十年代时,他已五十多岁,老伴已离世,他与已成年并参加工作的一儿一女生活。
朱老师特别痴迷《资本论》。听其他老师说,他爱人在世时,他是个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终日与《资本论》为伴。
七十年代初,我们与他住一幢楼时,只见他临窗的书桌上,《资本论》总是摊开着的。只要对着公共走廊的那十二三平方的房门开着之时,总见他端坐书桌边看书或备课的背影。
听老教师们说,曾有一次他在学校举办《资本论》讲座,其海报最后特加了一句:该讲座发展了马克思关于再生产的理论,后在运动中被批了一通。
平时与人讨论问题,他言必称《资本论》,然后又说在《资本论》某章某节,马克思是怎么说的。有时难免发生争论,他会激动地说:你说的算什么?马克思是这样说的:……
七十年代中期,有一次在为全国商业系统第一期政治经济学师资班辅导《资本论》时,讲到激动处,突见其口中飞出一物。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平时文质彬彬的他迅速伸手将那物事稳稳接在手中。随后向众人展示,原来是假牙被强气流冲出来了。他与大家轰笑了许久。
他平时一人生活,自己做饭。他将铝饭锅放在门外公共走廊上的煤炉上后就进房间看书去了。经常会有邻居们闻到焦煳味,就喊:朱老师,你的饭煳了,他才赶忙出来处理。
有一次已过吃饭时间,他觉得饿了,准备吃饭。到门外一看,煤炉上空空如也。他反复说,我记得很清楚,我是做了饭的。问遍邻居们都说不知道。下楼一直问下去,问到我们所处的学校
东院传达室,门卫师傅说:刚看到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端着个钢精锅出大门去了。
朱老师特崇拜马克思,他给他儿子取名卡尔,给他女儿取名戴莉,都有极明显的西方人名色彩。
他在上海的家在虹口区海伦路上,假期里,我曾与上海藉学生去看过他。也是三楼上那种不大的亭子间,好在他一人生话,能放下一床一桌即可。反正厨房是多家合用的,而在上海这样的里弄房子在以往是不存在卫生间的。
朱老师于七十年代末退休。退休前,教研室照例开个欢送会。会上,朱老师一再表示,在这个大家庭里享受到的温暖让他真舍不得离开。一再感谢中青年同事们多年来对他的照应。说到动情处,他流下了眼泪。
可以想象,他回到那小屋,将一个人度过那漫漫岁月。好在他有终生为之仰慕并悉心钻研的《资本论》为伴,应该不感寂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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