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城岁月（二十四）

霜晨

珠城岁月（二十四）

       从南湖茶林场返回涧东大队不久，我被调到了新杭中学。与我们学校的刘辛稼老师，当地的一位上海知青同为一组。
       新杭中学座落在靠近广宜公路西侧的一个四合院里，离公社机关不远。学校有初中和高中，大概有二三十名教职员工，还有茶园，物理老师胡裕森、吴大衡执掌的电机修理部等。
       在中学，我们检查学校财务，随机到教室听课，日后进行讲评。还参与公社组织的教学质量检查组到各校巡回检查。
       有一次公社组织所有学校教师在新杭中学集训，以探索教学规律，研讨教学方法，旨在提升教师素质，提高教学质量。
       集训期间，我发现有相当一部分人吃不惯食堂的稀饭。经询问，这些说着一口湖北方言的人其祖上由湖北迁来。其原因为太平天国后期，江南一带的大地震及伴随的瘟疫致当地人多数罹难。于是来自湖北、河南等地的乡民接收了当地大量房屋田产。由于无偿获得，有人不够珍惜，就形成了即使晚上没米了，中午也要煮干饭吃的现象。喝酒也豪爽至极，有“哪怕是乐果（农药），也要把它喝掉”之气度。他们还自嘲说，凡与江苏宜兴毗邻的稻田，只要是稻子长得好的必定是宜兴的。以此说明对方人的吃苦耐劳。
       这儿包括中学，全公社所有小学都有上海知青任教。他们虽非科班出身，但教学认真，授课深入浅出，质量颇佳。
       在一小学，一位上海知青谢晨霞老师讲到（a＋b）2＝a2十2ab＋b2时，用一个矩形以对角线分成两半来讲述以帮助理解，既浅显又好懂，效果甚佳。这让人想起唐太宗李世民的“萦空惭夕照，破彩谢晨霞”之句。
       当历史课讲到太平天国（1851一1864）时，我教他们以谐音记忆。可记成一把武艺和一把捋撕。记其中主要天王时，先以成语“阳奉阴违”之谐音记东南西北王：杨（秀清〉冯（云山）肖（朝贵）韦（昌辉），接下来以理中成因记忠王李秀成和英王陈玉成，至于天王洪秀全最好记，最后剩翼王石达开，干王洪仁玕就不难记了。
       新杭中学语文老师孟爱国（后提为校长）与我年龄相仿，因此有较多的共同语言。他的岳父母家在太极洞附近，那时太极洞刚开发，还是许多个土洞子。
       有一次他带我进洞去玩。我们在他岳父母家用树枝扎了个四五米长的火把，浇上些许煤油，到洞口时用火柴点上，一来照明，二防野物。
       我俩沿着新开出的泥土路一路小心前行。在火把的映照下，只见黑黝黝的洞子里空旷寂静，走了几个洞子全都如此。其时还有互不相干的两男两女两组年轻游客，他们用的手电筒，却也常借我们的火把火亮一窥洞中之景。因无甚可看，在各洞转了一会，三组人前后脚岀来。我们作为游览太极洞的先躯，见识了太极洞初始开发时平淡无奇的原始粗鄙之状。
       他自己父母在离学校所在地稍远的横岗大队，他带我乘手扶拖拉机前往。那是个山明水清之地，山坡上覆满绿色，山脚下一方方小块田地点缀其间。不远处流水潺潺，鸟鸣松涛声中时而夹杂着鸡鸣狗吠之音。其老屋依山而建，房前屋后绿树成荫、果木疏枝，实属怡养天年之地。
       那天恰逢他父母给房后填土，我们用板车拉了许多趟。中晚餐他父母都以山珍待之，晚宿他家。
       在新杭中学，每天清晨，我都沿煤矿铁路专线跑上两三千米，然后以大毛竹爿自制的大刀练上一回，接下来进入工作程序。
       蒋耀奇老师是宜兴人，毕业于南大计算机专业，可那时来这只能教数学。其妻是当地人，按当地土政策，女方婚后必须随夫家生活，原先的生活资料一切断供。然而其夫在学校工作，女方户口不可能迁往宜兴。此尴尬境地使他们一家四口只能靠亲朋、工作单位接济度日。虽有工资却买不到粮食。我们临离开前，我将剩余的粮、油票悄悄放进他家碗橱里。直到改革开放后，从来信中得知，其先前的窘迫状况已经不再。
       在新杭期间，校政工组张恭庭组长代表学校来看望了一次。其时，我与杨健在数日内带着他步行逐一到有我们学校教工的大队转了一圈，领略了一下我们当时所处的环境。
       广德（山区〉盛产毛竹（圩区产水稻）。新杭公社横岗大队有家竹器厂，生产热水瓶壳、凉床、椅子、蒸笼、竹筛、竹篮等众多竹器，还能定制全套竹制家具。我们去的人或多或少买了些各自喜爱的竹制品。
       工作任务结束，离开时，公社为我们在竹木站开了竹（木）出口证，用卡车将我们送到牛头山火车站。我们将竹器托运，乘上到杭州转车，经上海返蚌市的火车。望着巍峨的牛头山渐渐远去，大家觉得初来时很艰苦，到后来与当地同志们结下了深厚情谊，此时又觉难分难舍。四十多年过去，这份情愫至今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