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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7-28 22:3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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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中国安徽宣城
走进岁月(八)
1969年夏,忙完了农活,我借机回了白湖农场一大队家中一趟。谁知这一住就住了一个月左右,连续不断的大雨下个没完。白湖的圩堤,每逢发大水,除非为了蓄洪以减轻周边压力而人为爆破,否则无论多大的洪水均奈何它不得。因为其下半部分以梅山的石头作基础,故以牢不可破、固若金汤喻之毫不为过。
那年大水是1954年后又一次特大洪水,两穿湖大堤间的大河水面与堤顶平齐,人走在堤上浪花溅到脚踝,而大堤始终巍然屹立。后来为分洪,省防指下令将穿湖大堤西埂爆破以减轻东大圩(先于西大圩开发,故圩内财产多于西大圩,且西大圩面积比东大圩大,蓄水量大)及周边农村压力。其时洪水即如万马奔腾呼啸着泻入西大圩。而来不及抢运出来的稻子、棉花等全淹入水中。各种成熟的瓜果在茫茫的水面随风漂浮;无人可管的禽畜有的漂在水面,有的爬上尚未倒蹋的屋顶哀嚎,与正在田里生长的各种作物则全部成了分洪的牺牲品。
在大水袭来的头天晚上,东大圩的干部、公安部队、两劳人员均上堤防汛。他们在与水面平齐的可供两辆汽车并行的堤顶西侧筑起1米左右高的子堤,再盖上塑膜以减轻浪涛对大堤的冲刷。其时犯人们在已被雨水淹没的堤东侧水中铲取泥土放进木排上的柳条筐中,然后木排被推至堤脚。接下来将筐抬上堤顶筑起一米左右高的子堤。
那一夜,家属及小孩被送上穿湖东大堤后躲在难挡狂风骤雨的狭小帐篷里度过了又惊又怕又冷又难熬的一夜。天亮后即被场里的木船载至塘串河,再上岸步行至场部西面的公安部队团部,此后在那个巨大帐篷里上百个人住了数十天之久。
当时在往团部的途中,看见当地农村杨柳圩的老百姓拖儿带女、肩挑一点点粮食、一小捆柴草各自毫无目的地随人流前行。见此,我觉得我们算是幸运的,总还有人管。他们靠那一点不起眼的粮草如何面对这一望无际的滔滔大水?
那段时间里,我们这些逃难者睡在部队提供的一张挨一张的木床上。吃饭在场部或部队食堂。为防浪费,我们还将从家中带出的一些鸡蛋生吃了事。天太热时,我将从老家学来的办法消暑。用住处的井水兑上醋请大家喝,他们都说好喝,还解渴又杀菌。
有一天我回一大队取家中房子里的物品,返回部队团部时,正走在穿湖大堤东堤上,就见一艘木帆船正自北向南欲经过西埂已爆破的豁口处驶向塘串河方向。不料洪水强大的吸力将船慢慢向豁口处吸去,若被吸进去必定船毁人亡。刚开始几个船工惊慌失措,为保命,他们将白上衣脱下对着两岸边拼命挥动边大呼救命。可那时两岸仅有少数几个人在堤上走路,对此根本无济于事。此时只见一个船工让所有人全部拿起竹篙,死命撑住船不让其向豁口处溜去。经几十分钟的生死搏斗,终逐渐将船向南慢慢撑离豁口,遂化险为夷。
这一小插曲说明,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发挥人的立观能动性以战胜各种困难是多么的重要而又必要。
有一次我正在团部旁的一处被淹较深水处洗浴,突闻空中传来隆隆声。原是省防指派的一架直升机送来了救灾食品和物资。
顾不得多想,我准备爬上岸随人群去看初次见识的直升机。不料慌乱中左膝正面撞在水下一块大石的棱上。当时也不觉多痛,先看直升机,后跑到场部医务室就医。医生说须缝合,我连说不用。医生只好用敷料予以包扎处置。由于未缝合,那伤处至今清晰可见。
大水持续了一个多月才渐退去。我们又返回一大队家中。可我保留的自小学一年级起包括解质如医生帮我手抄的三年级(上)语文、算术在内的所有课本都被犯人拿去卷烟抽了。
一个多月后,我回到下放地。那儿是丘陵,风平浪静,与白湖遭遇特大洪水相比,真是两重天地。有一次,公社孙书记看到我,说我在白湖抗洪抢险,我不知可否,实际是经历了一次逃难。
那时我来回白湖农场与下放两地间,都要穿过庐巢公路栖凤岭。有一次在公路东侧看到了庐中高三年级的陈承云站在家门口。虽然在校时未有交集,但此时见到则十分亲热地聊了起来。
后来有一次经过他家时天黑透了,不得已我只好找上门求助。他很热情地让他父母招待我吃饭并住宿。此后这样的场景又经历了几次,可我一直无以为报,遗憾至今。但愿他及家人身体健康,诸事顺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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