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岁月（七）

霜晨

走进岁月（七）

        说正事前，先更正一个数据。上文说到我们所在生产队每天工分仅值8分钱有误。张同学告诉我，是在4角一五角间。
       由于长时间在宣传队，我实际在田间劳动的时间比其他人少得多，从下放起至同年四、五月份一直如此。直到春耕农忙才正式参加田间劳动，待一年忙完，到次年元旦前后再开始新一轮的(宣传队)循环。刚开始我们一天挣八分工（我可能将此误记成当时所在生产队每天工分值了），比整劳力少两分。好在队里照顾我们，许多重活不要我们干，一些技术活如用牛犁地、耙田等因怕出危险而不让我们插手(至今我仍为之遗憾)，并且每天上午收工前半小时，我们两人中可先回去一人做饭，以便下午能准时出工。即便如此，每当我们还在吃饭时，队长就已吹起了上工的哨子。后来，为节省时间，我们什么菜也不炒，而是放在饭上一锅熟，再加点油、盐一拌，于是一些新鲜蔬菜如青菜什么的吃起来如同牛草一般。
       刚去那会儿，我们没有菜地，平时吃菜只有靠夏会计家及本队其他社员家接济，有时也从吴秘书家拿点回来。若有机会回家，也从家里带点咸货来。我原先特怕虫，可我们的腌菜坛子里偏爬满了蛆虫。为了吃菜，只好硬着头皮下手去抓，然后将爬满蛆虫的腌菜在水里洗净，再放在饭上蒸熟。
        农村劳动，最吃苦的是夏季双抢。那一段时间，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做一遍早工再吃早饭，晚上有时要到八、九点钟才能休息。每天下来，路都不想走。这时就特盼天公能下大雨(下小雨还能插秧)，因为那样就可不出工了，我们就能美美地睡上一天，甚至连饭都不用吃。
       那时还有一种既不影响工分又能趁机休息的好事就是公社或大队开社员大会，在劳动间隙开上一天或半天会实在是解乏蓄锐的好方式。那时我在宣传队每年还断续有许多时间可不参加田间劳动。另外，在我下放第二个年头，生产队又让我当会计，开始我死活不答应，后来没法，只好做。好在生产队会计不复杂，况且不懂的还可向夏会计请教。如此，说是下放两年，实际参加劳动，至多只有一年多点时间。
        下放当年的夏天，有两件事颇令人唏嘘。
        一件事是一天下午收工前，生产队保管员夏长发说要请全队男劳力吃狗肉。我平时除猪肉、鱼、虾、蛋外，是不吃其它荤腥的。若不去，拂了人家美意不说，还有可能被认为是不识抬举或与贫下中农不能打成一片。只好去吧。
        人家很客气，还准备了八角一斤山芋干酒。席间，大家频频举杯，为能在白天极疲劳之余，晚间能有此慰籍而兴奋不已。其时我也空前绝后地尝了一回狗肉。
        吃喝之余，保管员介绍说，之所以吃他家的狗，是因为它当天下午爬上了他家土院墙的门楼。按当地习俗，这被视为极不吉利事件。于是那只白底黑花的狗随即离开了这个世界。假如其主人家是高墙大院，那狗决无可能爬上门楼。偏巧那可怜的狗生在了六七十年代，农家土院墙门楼极简陋矮小之时。
        还有一事也是发生在当年夏天。一天傍晚收工后，忽有邻家孩子来说，要我们晚饭后去一下。
        晚饭后，我俩从住处往邻家走去。远远的就见他们家门口摆着一张方桌，桌上一盏煤油灯呼呼地冒着黑烟。已有几个邻人散坐在方桌附近，手中的芭蕉扇不时发出扑哧扑哧的响声。
        我们刚坐下，就见邻家70多岁的奶奶气呼呼地边从家门里走出来边对紧随其后的孙子大声呵斥：你这个不要脸的挡炮子哎，你个枪铳的，你怎么不去死啊？你不要脸，我们嘎别的人还要脸呀！边说边用手中竹杖劈头盖脑地向孙子打去。
        一番痛骂，弄得我们莫名其妙。经向他人询问，方知原委。
        原来头天半夜时分，因天太热，其孙子走出屋门想凉一会。却见不远处堂嫂正坐在自家门口乘凉。天热又值深夜，堂嫂穿得不多，十六七岁的孙子知道作为民兵排长的堂兄那几天正在公社集训，于是他的胆子大起来，趁夜色潜了过去，尽管未得逞，堂嫂却恨及，遂向他家告发了。
        继后对那男孩的处罚方式，除杖责外又要他交待所犯之规。那奶奶又屡次对其杖打，我俩不得不上前制止。以我后来理解此处罚方式应属动用“家法”。由此可见那儿对子女家教严厉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