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岁月（四）

霜晨

走进岁月（四）

        1969年春节，是我们下放后的第一个春节。为响应上级与贫下中农同过“革命化春节”的号召，我们理所当然地留了下来。那时，吴秘书家就好象是我们自己家一样。尤其是春节期间，因在他家隔壁排节目，所以，几乎白天晚上都在那儿，吃饭就在他家。那个时候，我们还领教了当地一种被称为“央”(谐音)饭的习俗。就是在节庆之日的餐桌上，待到客人将吃饱之时，主人或其他年轻人趁其不备，将碗底藏有大块猪肉并拌有辣椒等菜肴的满满一大碗米饭从背后冷不防猛扣到客人碗里，叫客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如若不吃，小青年们则一齐上阵，用手将你不吃的饭揉进你头发里或塞进衣领、口袋里，或用红颜料涂在你脸上。而客人还不能发火，否则，会被说成不合群或看不起他们而再不睬你。我们这些刚去的人包括到我们那儿玩的我的女友及其女伴们均未能幸免此捉弄。到最后，一顿饭尽欢而散。不过在我们看来，这种习俗难免有浪费之嫌。
        为让贫下中农们欢度春节，当时我们宣传队的主要任务就是多排多演文艺节目在各大队直至生产队巡回演出。
        记得大年初一早饭后，与往常一样，我们来到排练场。由于天冷，感到胃有点难受，我无意中说了句，早上吃烀山芋真不舒服，谁知听者有心，吴秘书的爱人张何姨当即吼了起来：“什么？大年初一还有吃烀山芋的？你们那个生产队长太不关心人了。”随即将情况告诉了正在大队开生产队长会议的大队书记，大队书记随即要求各生产队长各自在本队社员中募集年货。于是，全大队18个生产队分别派人抬着稻箩，一家一家上门募集。一天下来，竟收集了总共三、四稻箩米面、咸肉、咸鱼、咸鸭、粉丝、水磨粉、鸡蛋、油豆腐等各类年货。每当有某个生产队敲锣打鼓送年货到我们所属的铜山生产队时，我们两人中必得有一人从大队部排练场回去以鞭炮迎接他们。此事直把我们感动得不行。
       后来才知道，当时，老百姓生活条件比我们好不了多少。我们毕竟还有父母支持，并且下放时每人还有220元下放经费和下放头半年的商品粮。我们烧的柴草队里允许我们尽可到稻场上用以喂牛的稻草堆上拔，而他们只能一切靠自己，尽管春节吃得稍有点样，但过不了一两个月，有的人家就开始紧张了。接下来的粮食只能靠借或在队里预支，而柴草只能挖田地里那种趴根野草等。
       后来，在一次公社召开的三级干部会议上，公社孙书记特地讲了这件事，说是对“知识青年”的态度问题是关系到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和毛主席“革命路线”态度的大问题，同时对我们所在大队的做法给予了充分肯定。此后，我们尽管常觉得农村生活比较苦，但一想到这一段经历，想到老乡们那一份纯朴的情谊时，直到现在，都会有丝丝暖意涌上心头，让人经久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