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对学生说

霜晨

“老子”对学生说

       五十年代的一天。我正在白湖农场一大队门诊室玩。那位年龄最长的荣姓医生对我说起关于“老子”的故事。
       他说有个学生向老子求教。老子把嘴一张，问学生看到了什么？学生答：牙齿和舌头。问：牙齿和舌头有什么不同？答：舌头软，牙齿硬。老子说：说的对。接着老子说：你别看牙齿很硬，也很厉害，还常把舌头咬痛或咬破。但时间长了，牙齿总会逐渐脱落。而舌头虽然很软，还常被牙齿欺负，时间再长它都在嘴里。
       接下来荣医生话锋一转，问我：你看牙齿和舌头哪个更厉害？哪个活的时间长？我说：舌头厉害，活的时间长。
       这位荣姓医生医术较高，我父亲经常要他给门诊室其他中青年医生上课。对少数听不明白他所讲内容的年轻医生，荣医生常对其嗤之以鼻，背地里説他们像木头似的。
       这位荣姓医生在旧社会曾任县警察局长，对于解放后被专政难免心怀不滿。我听他的同伴说，此前这荣医生曾数次逃跑。
       平日里他见到干部总是像过去见到长官那样点头哈腰，一迭声的是是是。若对他有什么要求，他则表现出一副极诚恳之模样，连说我一定不辜负您对的期望，然内心里恐恨之入骨。别人叫他不要做出卑躬屈膝的样子，他则连说：是是是。可过不多久，仍故伎重演。真是积习难改。
       对于他对我说的老子与学生的故事之用意，当时我弄不明白，到了六十年代进初中以后才理解其背后之深意。看来他对来农场服刑心怀不满，有“龙游沙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之嫌。然而这一切他无法改变，因为所有逆历史潮流而动者必遭惩罚，也必被时代淘汰则是不言而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