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过和见过的狗

霜晨

养过和见过的狗

       在农村养狗作伴和看家是少不了的事。
       我小时候看见外公家养的前面一条狗叫蒙松。毛色黄里带白，脊背高度比肩长板凳。
       这狗待人热情，也非常调皮。每次我或其他小孩去，它都会扑上来蒙头盖脸地与你亲狂。可小孩们并不理解它的好意，只觉得它是在咬人，每每被吓得大声哭叫。为阻止它捣乱，有时手里拿根棍子，它才不敢上前。
       有一次，我小舅舅带它到向化镇，回程时，已找不到它。多日后也没见回来，估计被哪个天杀的害了。为此我哭了好几天。
       后来他们家养了一条板凳狗，叫阿弥。黄灰色。这狗待小孩子很和善，不捣乱，大家相处甚欢。
       我舅公家养了一只黄中带黑的大黄狗，名叫阿虎。竖耳朵，精气神十足，奔跑时如跑马，速度很快。那时不懂，后来想想可能是狼狗。
       阿虎打架很厉害，有时看到它能一敌二，还不会输。不过有一次大意了，与另一只比它个头小的狗切蹉时，对方虽被它打倒呈仰面朝天状，但阿虎的脖子却被对方死命咬住不松口。后来还是主人干预了才熄火。
       我小时自家养的狗叫查理。毛色黑白相间，小板凳那么高。晚上它就睡在我枕头边。每当起夜时，它都会哦哦地将人叫醒，然后放它出门便溺。
       查理会咬壳吃花生，嚼芦嵇（状如高梁，吃似甘蔗）。
       1957年9月，我第一次去白湖，1958年秋临时回老家，那天到家时，天已擦黑。我们还在离房子二三十米的路上，听到动静的查理飞跑出来，又蹦又跳，头摇得像拨浪鼓，尾摆得如赶牛鞭。只是它无法理解，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们这是去了哪里？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查理忽然多日不见，再也没回来，我又哭了好几天。
       七十年代后期，我岳父母在南湖养了一只白带灰大狗，好像没名字。我们的住处在他们住处南边数百米外。每天晚饭后我们回住处时，它都将我们送到住处，并在门外坐上数小时，然后回去。次日我们开门时它早已等在门口，准备接我们去那边早餐。
       1983年我调回宣城，养了只黄色的中型狗，也叫阿弥。每天早上我骑自行车去城区上班时，它都要送我好远。赶它也不走，只好用小石子数次砸它，它才回头。每当傍晚，它已在路口等着我下班回来。
       那时南湖有一大群狗。每逢有生人从我们住处前大路上经过，狗们便发疯似的边叫边追过去，让人惊恐不已。
       过了许久，阿弥突凸萎靡不振之色，不想吃喝，睡在门外它的窝里不动。听家人说，有一天傍晚，它强撑着虚弱的身子仍去路口等我，后来不见我回，实在等不了只好回窝。次日发现它已走完了它的狗生。后来我们猜它可能吃了哪个坏种给的什么毒食所致。
       八十年代初，邻家养了条大黄狗，与阿弥是好友。
       那时不知是哪个如今被称为砖家的愚坯蠢货，无聊极恶地掀起了一股打狗歪风。这些根本不懂自然界生态平衡之理且缺德少善的家伙打了已与人类相处历史悠久的许多狗。
       邻家人也常说要打掉他们自家的狗，还不喂它吃的。那狗就常到我家来吃住。然而，它最终也未能躲掉屠夫之黑手。
       八十年代末，我们又养了只中型狗，皮毛黑白相间。因黑尾巴尖上有一撮白毛，我们给它取名白点。
       白点小时刚入住我家时，资格比它老的花猫常欺负它。但狗的个儿比猫大，平地上比试猫觉得无胜算。于是常趁狗卧在小板凳脚下时，猫爬上小板凳，居高临下用前脚打狗。后来狗大些了，并能跳到沙发上休息了，猫就不再敢欺负它了。
       白点很活跃，我们将吃的抛至空中，它即高跃起一米多将食物稳接口中。
       我们住房后面是农村人来卖菜的菜场。白点经常会趁卖主不注意，将鱼或猪肉或肉骨头衔回家来享用一番。
       我冬夜里看书时先用炭火盆烤脚，但有时打瞌睡棉鞋被火燃着。为防意外，我让白点睡在桌下脚边。我将双脚轻放在它肚子上取暖。
       不久后，白点也被不知是被哪个该死的害了。
       1997年，我家又养了只尚在吃奶的小白狗，通体皆白，双耳高竖，我们给它取名赛虎。
       赛虎小时因个儿矮气力也小，冬天时想上沙发睡觉但上不了。于是它退至沙发一米多远处，然后向沙发疾跑。然而比它高得多的沙发边沿猛触到它肚皮时，它即被腾空向后翻去倒地。
       经一段时间的训练，赛虎终能上下自如地在沙发上睡觉了。
       我外孙女出世后，赛虎一直睡在摇床底下，若有生人想独自进去看宝宝，它必露出吓人的犬牙并发出呜呜的低吼，令客人不寒而栗，知难而退。
       有一天傍晚，邻人告诉我们，你家宝宝一个人走到房后小路上去了，小狗也跟去了。
       我连鞋都未及换，趿拉着拖鞋沿小路追去。走了雨百来米远，果见前方一人一狗在匆匆前行。
       赛虎很凶，谁都咬，特别是专咬男的。我就被它咬过多次，最开始是去防疫站给它打防疫针抓住它时被它咬，而后我自己也去打防狂犬疫苗。后来被它咬已记不清次数。
       赛虎极不愿洗澡，特别是冬天，更是勉为其难，它被冻得瑟瑟发抖。为防被它咬，每次洗澡，都用铁链将它拴上，然后洒水，打上洗洁精，用长把刷刷毛，冲净，最后在阳光下溜晒。
       天冷时我们有时从外面进家，它竟坐在床上，见了我们赶紧下来。此后我们出门前都将椅、凳、书籍等铺滿床上，使之无隙可乘。
       与以前的查理一样，赛虎给人舔脚。每当稍带手刺的舌尖进入脚丫时，那个舒适劲无以言表。
       比查理更胜一筹的是，赛虎不仅爱嗑瓜子，咬开壳吃花生，嚼甘蔗，还爱吸烟。凡对方喷出烟雾，它即嗅着鼻孔将烟吸入。同时还将掉地板上的烟悉数舔净。
       平时它专咬男性公民，但对吸烟者则网开一面，任对方怎么蹂躏它都不发火或咬人。有一次家里来了客人喝高了，抱着它睡在床上，竟然相安无事，亲热异常。
       一个很平常的傍晚，它被人打了，但它仍狂叫着挣扎到楼梯过道上，未及进门就睁着眼走了。
       此后我们没再养过狗。因为每次结局都是令人那么闹心，哎，不养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