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水烟简及其他（二）

霜晨

外公的水烟筒及其他（二）

       由多根木桩支撑起的石板水跳刚贴到水面，经常可以看到紧趴在石板下方的虾们长长的虾须伸出来在水中欢快地晃动。外公径常用一口圆抄网，先轻轻插入水下，然后横过来将竹篾网框贴紧石板下方，向外一拖，七八十来只恐及而蹦的青虾就被收入网底。虾子这东西比较呆，过一会再如此行事，仍会有不小的收获。
       有一次，一只虾子趴在石板旁靠近岸边浅水下沟泥上隔水晒太阳。我估计了一下距离，觉得自己不会掉下去，就右手撑在石板上稳定好自己，稍歪上身，左手掌猛向虾子没头没脑地按去，可怜的虾子顿时被按进了软泥里动弹不得并被抓了上来。
       外公有一次先剖了一条黑鱼，后蹲在水跳上洗，差不多快完事时，那鱼猛一挣扎，带着重伤跳入水中逃之夭夭，但估计这鱼已无多时日。他无奈地说：明朝重新钓了再吃吧。
       有一次在宅沟东北角外沟沿岸上，一条青鱼不知怎么被拖到了岸边草地上，肚子也不知被什么啃烂了一大块，露出白花花的鱼肉。外公让小舅舅去拖。十来岁的小舅舅扣住鱼腮帮往回拖时，那鱼身下部大约三分之一还拖在地上。
       还有一次，许多人站在房后宅沟北沿上，朝正下方看去，只见一条约两尺来长的青鱼，十分烦躁地不住来回游动。听大人们说，这鱼可能生病了。随后小舅舅下去将它抓了上来。
       外公除了钓鱼外，还用四齿鱼枪叉鱼。那时无论家沟还是野河里，鱼虾蟹鳖比较多。只要在河或沟里有浮到水面下的游鱼，看准了，用钢齿鱼枪一叉一个准，被叉的鱼在钢齿上一弯一直挣扎个不停。想来叉鱼之技术含量也蛮高的。
       我当时看到。外公家的这座宅子与别人家的不太一样。别人家的都是四厢方宅，由于人丁渐旺，有的还有好几进院子。而这宋家宅仅仅一排正屋。外公说其余房子在战乱年代被烧了。
       外公很喜欢我，常抱着我玩。夏天收了玉米，我将状如牙齿般的黄玉米粒放进他嘴里，说给他装一只金牙齿。他很开心地将玉米粒含在嘴里，说是装好了。
       崇明当地出产状如高粱的芦嵇（食用时类似吃甘蔗，扳断，去皮，吮食杆中的甜汁）。有一年，外公他们做芦嵇糖。用木轧辊榨出汁水，在放入少量油的铁锅中熬。待半干时用手揉拉，以增加其韧劲。然后搓拉成长条，最后用剪子剪成类似货郎担上的四角形糖块。
       榨糖时，外公将他家的芦嵇扳完后，就来扳我家的。我很生气。就说，你为什么扳我家的？他说，我家的扳完了。我说，你扳完能做多少是多少，不要扳我家的。他还在说什么。我大声叫起来，你这破老头子，还在讲？再讲把你放在桥门头（宅前小路与行人路连接处）烧忒孜（烧掉）。外公一点也不生气，还大笑起来。
       在当地农村，外公属于读过书的。与当时家境较好者一样，不做事或外出时会穿一件长衫。那种长衫下摆直垂脚背，在土路上行走时难免会扫灰。于是会以一手将其中一侧叉口处提起。
       我们小时也穿过长衫，但比较短。有一次几个小朋友一起去附近的新行小学玩。几人一起顺梯爬到滑梯顶端坐下准备下滑。坐在我前面那位穿的长衫。他下滑时却滑不下去。随后听到刺啦一声后，他先滑下去了。待站起看时，他的长衫后摆从右至左被撕开一大半。原来他下滑前长衫后摆被我坐在身下压住了。回家路上，那聋拉着的后摆随步履一飘一飞，看得人发笑。
       外公与附近七八十来个人搭成一个民乐班子（当地另外还有军鼓铜管乐队），凡有婚丧之事人家会来请去演奏。于是他们带上笛子、二胡、三弦、萧、唢呐（喜事）、海螺（丧事）、各种打击乐结伴前往，赚几个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