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印象（四）

霜晨

上海印象（四）

南京路

        从外地去上海的人逛马路或购物，南京路是首选，然后是淮海路、四川路等。
        由于大公司多，饭店多，南京路之繁华使它荣膺中华第一路的美誉。
        解放前，这条路上有大新（今百货一店）、先施（今服装商店）等公司，永安（六七十年代为百货十店）、新新（今第一食品店）。
        五六十年代走进这些百货店的一层，所售都为食品。玻璃柜台内各色糖果包装纸闪亮耀眼。糕点们静躺在柜台里等着人来挑选。楼上的布匹柜，仅有人形框的模特由电机带动，在背后挂满各色布料的展柜前绕圈行进。人形框内展示的则是女性穿上各种布料所制服装的效果。
        人们可通过电梯或电动扶梯抵达各楼层观光或购物。
        与所有布匹柜一样，那时的布匹柜收付款，都由营业员将顾客所购布匹数量、价格填好三联单，与钱款一起夹在通往收银台的铁丝上的铁夹上，用手推向收银台。待收银台货款两讫后，再将货单与所找钱款一并推回，表明这单交易结束。所以在这一片，铁夹与铁丝磨擦的哗哗声响个不停。
        地下层卖的是大家俱、自行车等占地大的商品。
        由于大店多，下午进去，待出来时往往已8点多钟了。
        逛完街的人条件好的可进饭店吃完饭回去。那时南京路上有广东、四川、扬州、老正兴（老饭店）及和平饭店（宾馆）等。然而在那时和平饭店这样的大店一般人是不敢进去的，所以我们逛完多家店后，都回去吃饭，毕竟那时钱太少，饭店吃不起。
        不过也有例外。七十年代初的暑假，与同学逛到南京西路国际饭店楼下。二人忽发奇想，进去吃点东西，其目的不在于吃什么，主要为见识一下里面究竟高级到什么程度？也算是进过大饭店了。
        进大门根据指示牌乘电梯到4楼，进到对外供应的餐厅。进门处右侧是个卖票的小窗口，排队买了不足一块钱的食物，自己到厨房窗口领餐并端到很普通的餐桌上开吃（文革期间破除了饭店服务员为顾客端食物的旧习）。当时感觉其程序与氛围与小饭店并无二致。
        由于上海商品丰富，凡到上海出差或探亲的人往往要为自己或亲朋带各种各样东西。糖果糕点、服装鞋帽、假领子、肥皂、白糖、胶鞋等。于是南京路就成为必去之处。当然要票的商品是买不到的。因此那时有出门时像公子，回来时像驴子，报销差旅费时像龟孙子（超支了）之调侃说法。
        位于南京路南侧另一条路上的老正兴菜馆是一家专应本帮菜（当地菜）的百年老店。七十年代末的一天，我们带女儿逛南京路，随机去吃了－次饭。
        古色古香的门楼透着百年来积攒的浓郁气息。店堂不是很大，但布置典雅，简洁明快。由于去的较迟，店员已开始吃饭（如今的饭店是店员先吃），好些的菜几乎已卖完。正在我们踌躇之际，一个50多岁，面目慈善，头戴厨师高帽者端着饭碗来到我们桌前，说，吃我的菜吧。随即去厨房端来了几样很可口的菜给我们，并说这是他自己那份，不收我们钱。我们赶紧让女儿说：下下（上海方言，谢谢）公公（意为爷爷）。

那时的城市交通

        曾经的上海城市交通由公共汽车、无轨电车、有轨电车、人力三轮车等担纲。
        小时乘有轨电车最开心的是用脚踩地板上那个铜按钮发出叮叮当当之声，其作用是提醒路上行人尽早让路。
        其时有轨电车仅八条线路，而公共汽车、无轨电车则有近百条。价格很便宜，无轨电车4站内4分钱，公共汽车4站内5分钱。比如乘公共汽车从四平路溧阳路到北京东路外滩5分；无轨电车从四平路溧阳路到北站（火车）4分。
        曾经的人力三轮车也是上海的一道风景，大车去不了或对当地不熟的外地人，三轮车就是首选。
        五十年代时跟大人上街，只要喊一声：三轮车，马上就有三五个车主边说苏吾个苏吾个（坐我的），边围上来争夺客人，有的还先把我抱上车，这让我十分害怕。
        1963年暑假，我从十六铺码头下船后，出口处排着长长一溜载客三轮车队伍，由管理人员按次序安排客人上车。
        轮到我时，问我到啥地方？我说到天水路。他马上说出陆角两分。上海那么大地方，可见不同地点的价格他早已输进了大脑。这就是那个年代令人佩服的如斩肉一刀准、算帐一口清等十分了得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