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印象（二）

霜晨

上海印象（二）

        二十四层楼高房子与市井生活

        很小的时候就听大人们说，上海有二十四层楼高房子。高到什么程度呢？说是人站在楼旁边抬头看楼顶时，帽子寿要落特（马上就掉地下了）。
        这回终于看到了久仰的高房子，就是外白渡桥北端不远处1934年由英商所建原名“百老汇”的上海大厦。
        多年后才知，上海大厦不是当时的最高建筑，而是同于1934年落成位于南京西路的上海国际饭店。此楼高二十四层（其中地下二层，所以地面上与上海大厦同高）。它是当时全国也是亚洲最高的建筑，并在上海一直保持着最高建筑纪录达半个世纪之久。
        我姨妈家在吴淞路天潼路上。不大的客厅里堆着许多木质包装箱及拆箱工具（所拆木条出售），它们与餐桌、煤炉、小煤球、洗脸架、碗橱、长条凳、墙角用布帘围起的马桶间等杂陈一处。另一个角落里用木板围成仅一张床的空间，租给一对带着一个名叫国军的幼儿的夫妇。晚上姨妈的婆婆带小儿子睡客厅，两只小阁楼（每只约六七平米左右）由我姨夫家及其兄家各占一只，我们好几个外来者就睡在姨妈的阁楼上。床上睡不下，姨妈她们好几个人就睡在地板上。
        阁楼上与楼下木板围起的出租屋一样没有窗户，白天都必须开灯。
        早晨刚起床，弄堂里就传来早点摊或酱菜车的叫卖声，家庭主妇们用芭蕉扇搧煤炉的啪啪声，用长竹刷刷马桶的哗哗声，倒马桶工人的提示声，间或传来打骂孩子声，或为公用水表、电表费用分摊不准的争吵声，楼上人家要求底楼人家水龙头开小点的呼喊声……这一切随着到处飘散开来的呛人煤烟涨滿了狭窄的弄堂，溢向四面八方。
        从这儿一出门向南走到不远的吴淞路尽头，就能看到立在北苏州路东头、外白渡桥北端的上海大厦。每次经过这里我都有种信徒朝圣之感。总觉得人怎么会那么厉害，这么高的房子也能造出来！